拥有十亿身家的财富及权势,跟辛勤支撑的小康家境,是天壤之别的两个社会概念。
但是,当两个为生活拼搏了四十多年的癌症患者同在一病房,又同样被诊断距离生命尽头只有6个月,幸运的话,顶多一年,这时候就没有区分了。
预知死亡,时间与空间同框,一切都没了区别。
虽然电影“遗愿清单”说 “人活着就为了在某天死去”,但是,预知死之将至,走向共同的归宿,还是会经历“拒绝,愤怒,妥协,沮丧,接受”五个阶段。
爱德华科尔(杰克尼克尔森 Jack Nicholson 饰)身家十亿,他的财团经营连锁医院,在私有化与改造公立医院方面大赚钱,他从没有较持久的婚姻,结过四次婚,却回到单身,连唯一的女儿都诅咒他死,断绝了关係……
套句爱德华的说法:“我唯一成功的婚姻就是和事业的结合,我16岁开始赚钱,之后就一发不可收拾。”
性情乖戾的爱德华有至高的优越感,连总统也曾徵询过他的意见,皇室曾邀请他共餐,他拒绝把自己当作是“凡人”中的一份子,他是自我主义者,以利己为中心,唯我独尊,喝的是精心研磨的世界上最贵的咖啡──麝香猫咖啡,享受的是高质量的土豪生活,身边有一名助理时刻陪伴……人有旦夕祸福,不料因罹患癌症入住自己旗舰下的医院。
之所以会跟另一个陌生人同房是由于爱德华自己一直强烈坚持 “我开的是医院,并非温泉疗养院”,“一间病房两个床位,绝无例外”,他这个经营原则乃以盈利为考量,受到争议。顧忌到舆论盯他,也只好委屈。
爱德华科尔的“室友”也是六十多岁,是性情温文的黑人,叫卡特钱伯斯(摩根弗里曼(Morgan Freeman饰)。卡特拥有个幸福的小康之家,成功培养三个出色的孩子,妻贤子孝……晚景如春,本该含饴弄孙,却不幸患上癌症,捣乱了生活。
卡特是汽车修理技师,但他酷爱读书,知识渊博,堪称“通才”。他年轻时因妻子意外怀孕,不得不放弃学业,也放弃了要成为一名历史系教授的梦想。卡特年轻时一贫如洗,还拖家带口,能有份待遇不错的工作,就很不错了,他一路来为了一个家,为了家人而忘我苦干。
爱德华不同,他为自己,他自称“我爱结婚,都结过四次了,问题在于,我也爱单身生活”,基本上,他不为谁付出,而在乎自己能得到多少。
卡特跟爱德华两人完全不同,方方面面都是两极端人种──
然而因为患绝症而框于同时间及同空间,一起经历手术、化疗及呕吐、发冷等症状,在预知死之将至的那一刻起,两人结束了磕碰,顿时像两条溪流奔入大河,有了交汇点。
卡特唸大一的时候,有位哲学教授给学生们布置了一项人生前景规划的作业,将此生想做的事情列成一份清单,他当时写上了年少轻狂的想法,当然无一实现……如今生命只剩下6个月,幸运的话,最多一年……生命期限进入倒计之际,他在病榻上重写了一份“遗愿清单”,写着写着,大概明白生命所剩无几,沮丧地揉成一团,丢在地上,宁可睡觉。
卡特年轻时想赚一百万,想当历史系教授,此时,他多希望当初有勇气过自己真正想要的生活,而不是别人希望他过的生活。“当初”如今已没有“如果”,“当初”没有死亡时钟,现在却在倒数。
冷静想想,当初都没能实现的,如今死之将至,连时间都快没了,又如何妄想完成愿望呢?
这些年来,卡特“一直想回去”,但45年一晃就过去了,岁月的沧桑中不无留下凄凉和遗憾,还有亏欠和失落。
“遗愿清单”纸团翌日被爱德华捡去,爱德华不只决心要帮忙实现卡特的愿望,还擅自在清单上添加了自己的项目,并力劝卡特跟他一起抓紧最后机会,趁还活着,还能跑动,还有生命剩下的最后时间……展开世界之旅,追逐实现清单上所有的愿望……能实现一个就清除一个。
对爱德华,只要钱可以做到的,他都能做到,他有挥霍不完的财富,但是,隐藏在心中的最痛却是连唯一女儿都不认他,他跨越不过去,甚至不敢面对;对卡特,家庭则是一座难以攀越的大山,家人绝对不允许他放弃跟癌魔、死神搏斗的最后机会,他放弃治疗就是弃家人于不顾!
爱德华本就放浪不羁,他告诉卡特:我们现在还活着,还有机会,为何不去做些我们想做的事情呢?难道要让自己再悲伤中度过余下不多的生命?
爱德华不打算拚命跟钱打交道了,他没法回去公司坐在那裡,听高层成员谈论融资和次级债务的事,而且假装自己在乎钱在乎得要死,他对卡特说:你难道要回家参加某种走向死亡的仪式游行,让每个人都围着站着,看着你在安慰他们的过程中死亡?
他提出非常震撼的拷问:选择跟命运较劲难道就为了能多活个一年半载,每天在病房里苟延残喘,吃药打针化疗插管子,任人宰割(动手术),受尽同情和怜悯,过得没有丝毫的尊严,单纯只是痛苦而乏味地延长生命?
跟命运较劲及面对死亡于是成为选择题。爱德华说服了卡特,激活了卡特未了心愿的最后光热,而且迸发一股自我补偿与救赎的劲,卡特必须跟妻子“抗战”到底!
卡特的妻子是资深的护士,她认识一些权威癌症医生,也目击太多抗癌的战役,她要丈夫跟进治疗,甚至准备给他推荐专门医生和医院,但她丈夫已经被“陌生人”爱德华所忽悠与“骑劫” ,竟“放弃”抗癌之役!
她没法接受丈夫那么决绝地放弃治疗,放弃了家和孩子们?她对爱德华是有憎恨感的,让她在丈夫还活着时就失去他。
问题是,卡特非常坚决要展开他的“遗愿清单”之旅,他告诉妻子:我在引擎盖下度过了45年,为的就是让家人心无旁骛,这点我做到了。我想也该给自己一些时间了!
卡特就这样在生命的最后关头跟爱德华踏出“遗愿清单”之旅,而且,完成了心愿,也实现了自我弥补与救赎,疯狂地跟死亡打了有尊严的一仗。整个过程,家人一直繫于心上。
不幸的是,他回归到家人的温暖的时候,也是他病发入院的时候。
卡特66岁逝世,爱德华听从卡特最后遗愿,主动上门去跟女儿重归于好,吻抱他可爱的孙子……他也继续管理公司……奇迹性地活到81岁。
卡特葬礼,爱德华受邀发表悼文。
儘管如此,影片“遗愿清单”还是选择以卡特的声音说出这样的结语,犹如为爱德华发表悼文:
“人生的意义是什么,答案众说纷纭。有人说要看他留下了什么。有人认为要看他的信仰。有人说用爱来评价。还有人说人生根本没有意义。我觉得可以从那些以你为镜的人身上看到你自己人生的意义。而我所肯定的就是,无论你如何度量,爱德华科尔在这世上活的最后日子比大部分人穷尽一生的日子还充实,我知道当他去世时,他的双眼是闭上的,而他的心灵却是敞开的……”
26-05-2021 (卫塞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