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智是什么?
依我所理解,简而言之,就是庶民的不惑指数。
不论哪个时代,知识分子的重要功能之一,就是发蒙解惑,在权力和政治面前,扮演 “思考者”、“探索者”及知识理念的“实践者”。
他们试图以所探索与梳理的价值及理念来设法影响或做到改变所身处的社会与文明;更重要的是,他们独立思考,拒绝依附权力,奉承权力,能在社会舆论中起着辨识假象,厘清真相的作用。
因为这样,知识分子能以真知灼见来启迪群众,撬动愚民政治的教化牆脚,跟禁锢庶民醒觉思维、进行思想阉割、遏制民间言路的权力对着干!
(一)分享邓伦奇言论辑《回首》
砂拉越资深政治工作者,也就是砂拉越文化研究学会主席拿督邓伦奇律师的言论辑《回首》(My Reflection)今天(11-01-2020)问世,并且举行分享会,後邀请其恩师沈保耀主持推介。
作者从1972至2011年,在砂拉越以40年的時光弧度进出三权分立体制的司法、立法的殿堂,也长时间身处在行政的庙堂。
宋代政治家范仲淹在他的《岳阳楼记》中提到“居庙堂之高”和“处江湖之远”,可见庙堂很高,它是政权体系的统治架构,而江湖很远,江湖代表被统治阶层,也就是庶民生活的空间。
邓律师能够连续30多年中选七届立法议员,说明他虽 “居庙堂之高”,还很接地气,能为“处江湖之远”的庶民而忧。
跟咱们一般庶民相比,作者的丰富历程几乎是满汉全席,然而天下没不散的筵席,从极其绚烂归于平淡之后,作者改换了轨道,选择新的平台──从事写作,频密开讲,重点在于启发公民舆论,鼓励知识分子持以疑问的眼光,提供理性、公道的解读,作为社会的眼睛及为时代发言。
“天意怜幽草,人间重晚晴” ── 当生命像河川入海流,进入另一个阶段,另一个境界,也正经历不同的风景时,它何尝不是找回自己,将价值创新和延伸,以新的姿势作出自我实现和完成的时候?
(二)现实跟理想相互考验
依我解读,作者邓律师将他言论辑出版成书──《回首》,表面上,是对生命中那繁华季节的一个总结,可事实上,却也为走过历程划下新延伸,是征途的又一次的出发;处在人生的制高点,何畏浮云遮望眼,反而是坐看云起,把升腾变幻的世局看得更透彻、清晰。
基本上,作者在《回首》中所收集的思考砂拉越命题,包括拨开砂拉越人的政治迷思、透视砂拉越主权真相及为历史疑点求答案,进而阐析509后在迷茫政局中应有的探索思维,主张打造公共论坛,鼓励公民舆论必须滋长……这些都是当下的事,即是眼前的态势,所以说,作者既在回望,又前瞻。
我个人在卸下媒体职务从都门返回砂拉越后的沉淀期,恰恰见证砂拉越文化研究学会成立,它的《探索者》期刊定时出版,而且真的把一些文教界朋友初步组织起来,频密走出去举办政经文教活动,在了解主席邓伦奇律师所阐述的宗旨和意愿,感觉惊艳,抱以祝福,寄以期许,可又与此同时,不禁对它的持续韧性有忧虑感,毕竟它在跟冷漠的现实社会抗衡,它代表着知识分子特有的浪漫和理想主义。
这抗衡是现实和理想的相互考验,也拷问社会的人文质量是否能夠应运提升。
作者已經涉足了“三权”,而今选择了“第四权”,过去的“第四权”多是指掌握民间最大话语权的传统媒体,基本上,就是靠媒体应有的新闻自由确保资讯自由流通,言路不被堵塞,下情能够上达,权力可以受到监督与制衡。
(三)象牙塔和茧房内没舆论思潮
知识分子如果自囿在象牙塔内,其精辟见解充其量只是个人意见,走出茧房,结合群众,能起思想激盪和共鸣,那才叫舆论,才有望形成思潮。知识分子的话语权越大,影响力越明显,社会的公民意识越高,民智就越成熟。
如今的生态大大改变,讯息海量,平台与渠道太多了,“第四权”的概括面更广泛,举凡能够保障民主权利,能够监督与制衡政权的各媒介,理性、建设性的真实言论及批判偏差,有违普世价值的舆论……都在“第四权”的范畴之内,包括非政府组织的公共论坛,公民舆论。
如果你问我对拿督邓伦奇律师的言论辑《回首》如何定位,我的回答是:在砂拉越,这是非常稀缺少见的书种,它是一本被编成 “知识分子面貌”的论辑,儘管一半的内容整理自过去在官方、民间及政党活动的场面致词。
作者在自序中提到400多年前的一幅对联和一句哲学原理,前者被形容为作者在不同年代,追求不同志业的导引,后者则是出版此书的原动力与目的。
“导引”者中國明朝政治家、思想家、学者顾宪成的那幅对联:风声雨声读书声声声入耳,家事国事天下事事事关心。(今还展示在无锡东林书院的“依庸堂”)
(四)身居庙堂更须心系百姓
顾宪成46岁那年,被西方公认为现代哲学奠基人之一的笛卡尔在法国诞生。他最经典的哲学命题就是“我思故我在”( I think;therefore, I am),被作者当作出版此书的目的所在。
顾宪成曾經跟他朝廷的長官,也就是后来担任过首辅的王锡爵有一段对话──
王锡爵告诉顾宪成,京城最近有异事,庙堂所是,外人必以为非;庙堂所非,外人必以为是。
顾宪成并不以为然,他表示还有一件怪异的事:外人所是,庙堂必以为非;外人所非,庙堂必以为是。
王锡爵是站在朝廷的角度诠释,而顾宪成却是站在庶民的角度来辨别是非。
这说明顾宪成当官,却依然是知识分子,换句话说,即使介入政治,知识分子的人格和精神还是可以不失,还是可以有气节、操守和文化情结,居庙堂之高仍可以心系百姓,民之所欲,常在心中。
知识分子身居庙堂亦须心系百姓,问题是,他们太多一跻身庙堂就依附于权力,很快变质走样。顾宪成最终是挂冠而去,从此讲学议政,激起思想的集体效应与爆发力。
(五)怀疑验证 • 理性包容
现代社会的场景跟实境已经改变了,但是,社会依然需要发聋振聩的批判声音,依然需要有知识人来从事思想探索,传播思想力量,扮演启迪民智,激盪社会醒觉和思考的角色。
我们甚至更迫切需要追求真相和事实,辨别是非、对错与虚实,揭发谎言和蛊惑,我们还是有弱势群体需要协助伸张正义,我们依然充斥着歧视和不公, 暗黑和丑陋需要伸张正义,我们不能在权力面前将思想自刎,必须要自觉守护讲真话的权力。
至于笛卡尔, 他的“我思故我在”是其哲学理论的第一原理(First principle),也由此发展出其哲学思想,背后涉及对知识系统、观念与经验基础的怀疑和验证,倡导理性主义(Rationalism)和包容主义(Inclusionism);这恰恰是处在后真相时代的今天,处在虚拟跟实境合併并融的连体时代,作为 “思考者”、“探索者”、“实践者”最能为社会带来的亮点和温度!
衷心希望邓伦奇言论辑《回首》能推波助澜。
11-01-20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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