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读与忧心(中) 政治哪有免付代价的永续胜利?

509大选政党轮替既让马哈迪回锅,上台掌权,却也目击 “马哈迪主义” 反噬。

马哈迪另起炉灶,踹他的巫统老巢,加上自己一手造成安华“烈火莫熄”侵蚀了巫统20年,可土团党在大选中竟然只得13个国会议席,支持率仅占总投票的5.95%,而巫统即使摔了一大跤,政权失手,可还保住54席 ,支持票占20.90%,土团党望尘莫及。

 

在希盟,公正党 47席( 支持票占16.94 %), 行动党 42席( 支持票占18.92 %) 比土团党强壮且结实多了;连伊党 18席   ( 支持票占16.82%)的实力都比老马的土团党强。

马哈迪跟行动党及伊党是世仇,公正党的“烈火莫熄”本来就是冲着他燃烧的,向来对着干,你说老马能有安全感,能不先发制人吗?

就因为他是马哈迪,所以他在希盟上头感觉很虚,缺了“马哈迪主义”最需要的马来底气又凝聚不到,他就没了底气。

与此同时,他能把行动党跟公正党當作推心置腹的真心盟友吗?要他的“马哈迪主义”基因跟它们媾合,那几乎太难以想像;马哈迪兴趣的只是公正党内原属于巫统或接近巫统血缘的那一块,他更觊觎他的“最爱”──巫统的大半壁江山!

至于行动党,对“马哈迪主义”而言,属性很显著,毕竟“非我族类”就是“他人”!

 

馬哈迪走到一個政治困境,就是土团党班底相对虚弱,這個黨在马来族裔的草根性還远不及巫统、伊党及公正党,加上行动党这次最强盛,這強大直接加大了政治反噬,毕竟行动党一向来被他妖魔化、种族极端化,也是他向最大族群贯输“恐惧政治”,製造不确定、不安全感的假想敌!

以前是马哈迪告诉马来人,若巫统被削弱,马来人将会失去权力,如果巫统的领导势力不够强大,将受到他人牵制,甚至仰人鼻息,再也难以保护自己民族的特权……而行动党就是一直在挑战这个需要强有力地保护马来民族权利政权体系的敌人。

509大选带来政治生态大改变,也带来很大的冲击……509至今,马哈迪引领的希盟内部矛盾,与及马哈迪跟其它在野党的明暗政治暧昧都兜转在上面所解读的博弈格局中。

马哈迪在 “马来人尊严大会” 上坦言希盟政府的马来底气不足,巫裔分裂的结果是必须靠他人来执政,巫裔不珍惜原有很大的掌权力量,自我内 斗分裂,造成 “虽然这个政府由马来人所领导,但其马来底气却不如过往的强大……依靠别人获得胜利,多少就欠了人家的恩情,也害怕若不再受到支持,就失去现有的地位,结果自己典当了权力……”

是的,马哈迪自己还继续陷在种族政治的泥泞中,走不出自己,现在,在野党更乐于搬出马哈迪长期行使的那一套展开反扑,渲染马哈迪的希盟政权其实就是由行动党所支配和操纵的,大肆渲染土著,尤其是最大族群的地位、权利已经滑坡及受侵犯等等──行动党夹在两股种族宗教势力博弈和种族咒语之中,选择“超”理解与体谅“马哈迪的困境”……

是的,是“马哈迪的困境”,平心而论,柔佛丹绒比艾国席补选所折射的窘态就是这么一回事──两头不到岸的困境。

“马哈迪主义” 讓马哈迪呼風喚雨久矣,他老人家一路鞍不离马,干戈不息,却也乐此不倦,62年来的权争杀戮从未缺过对手或政敌,他擅于製造矛盾和对峙,不少有些影响(威胁)的人物虽谈不上是什么英雄豪杰,却也因他出手而灰飞烟灭,一一消逝了,其他众所熟悉的重量级博弈者当然就是东姑阿都拉曼、李光耀、敦胡申翁、东姑拉沙里、慕沙希旦、拜林吉丁岸、安华依布拉欣、阿都拉巴达威和纳吉。

其实,马哈迪对付自己政治阵营跟对立阵线的敌人,都如出一辙,他才是马来民族的保护者,拯救者!

马哈迪曾经在2003年78岁时退位,之后,先绊倒阿都拉,接着拿下纳吉,还曾痛骂纳吉比阿都拉更糟糕……可纳吉之后,他面对的最大敌手却是来自他自己,对一向标榜是马来民族保护者,拯救者的他,偿还严厉反噬的政治利息,堪称棘手之极!

阿都拉在2004年大选率领国阵赢得空前的狂胜,儘管有个人清新形象等 “伯拉因素”,但不能否认,他所继承的巫统及国阵都是“马哈迪主义”的政治实体,它大大扶了他一把。

阿都拉就是再优柔寡断,亲自领军作战既得到人民那么“雄壮”的委託,也就放胆要走自己的路,逐步摆脱马哈迪路线,这下子触怒了教父,顿时变成了马哈迪所集中针对的政治对手,2005年始就一发不可收拾,持续地公然炮轰伯拉!

2008年3月8日迎来阿都拉为国阵领军的第二场大选,政治大海啸让国阵蒙受性最大的重挫,两个多月后,马哈迪宣布退出巫统,表达他对阿都拉领导的不信任,并且疾呼巫党员跟他共进退, “我们的目的是迫使阿都拉下台。一旦他辞职后,我们全部将重返和重振巫统。”

马哈迪对他接班人的批判非但不複杂,而且令人熟悉不过,同样是《马来人的困境》“马来人利益、权利和特权” 的基调那一套──就是:巫统已经不再是1946年所成立的巫统,它是为马来人利益、权利和特权斗争的,可现在却沦落为只捍卫阿都拉权利的政党。

阿都拉形象清廉,不过,他的确有做事犹豫,缺乏决断的毛病,他的温和与开明被马哈迪攻击为懦弱无能,加上政治海啸的洗礼,马哈迪轰他的领导脆弱不堪,支持阿都拉就等于支持一个脆弱的领导,这个领导不足以捍卫马来人的利益、权利和特权,它只是为自己、家族与朋党的利益斗争。

既然是马哈迪势力将有意“偏离” “马哈迪主义”路线的阿都拉很快就给拉下马,那么,将纳吉扶植上位的主力也来自这位教父的阵营和影响,纳吉的“前朝”其实是“马哈迪主义”的延续,两人情同父子,2013年505大选,马哈迪是跟纳吉携手抗御反对党阵线民联的,直到2015年,才因1MDB而向纳吉开炮……其时,整个 国阵政权机制根本就是很马哈迪,首相的行政权力膨胀到不受制衡和约束不就是传承自马哈迪专政的“遗产”吗?

且回顾一下──

2012年7月10日,林吉祥在他的布落格写道:马哈迪主义不仅依然存活成长,阿都拉不光彩退位,纳吉取而代之的情况下,马哈迪主义正享受着胜利时刻。

“他(馬哈迪)最近不断透过毫无根据的指控警告马来人,试图挑起族群猜疑与恐惧,如一、巫统若输了下届大选,马来人将会失去权力;二、纳吉是个弱势首相,改革将会导致动荡不安;三、族群议题将是第13届全国大选的主轴,华裔选民将成为造王者,并将决定何者组织政府。”

“现在,这是我们必须在第13届全国大选面对的议题,来届大选,我们必须让马来西亚重新开始,向马哈迪时代的的滥权、贪污与朋党彻底告别……”

这段文字说明了两个事实:

第一个事实:至少在林吉祥及他的行动党眼中,让阿都拉落马及由纳吉取代是“马哈迪主义”的胜利,林吉祥的帖文标题打着:马哈迪主义凯旋回归!

可以这样解读,阿都拉及纳吉的领导,都是“马哈迪主义”的延续。

2013年505大选后还是国阵执政,也依然是纳吉担任首相,既然不如民联和林吉祥所愿(我们必须让马来西亚重新开始,向马哈迪时代的的滥权、贪污与朋党彻底告别……),那就说明凯旋回归的 “马哈迪主义” 也依然在纳吉当家的 “前朝” !

第二个事实: 马哈迪长期猛以种族论述将行动党妖魔化,以行动党在多方面代表华人威胁国阵、巫统政权的威胁论是“马哈迪主义” 的政治战略,数十年如一日。

靠这一套长期毫不约束地撷取满满的收穫,是时候结算政治利息了──天底下哪有免付代价的权争?哪有免付代价的永续胜利?

24-11-20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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